電動自行車,中國家庭再熟悉不過。據統計,2022年我國電動兩輪車的銷量為6070萬輛,社會保有量3.5億輛。也就是說,平均每4個人就擁有1輛電動兩輪車。
對于電動自行車廣泛采用的鉛蓄電池,大家同樣也不陌生。這種由鉛及其化合物、硫酸和塑料構成的電池,價格相對低廉,使用壽命通常只有兩三年。
家用電動車遇上電池問題,都會去門店換新。久而久之,遍布全國各地的電動車經銷店就成了鉛蓄電池的集中產廢點。
廢鉛蓄電池,是危廢,也是富礦。從回收全產業(yè)鏈來看,其再生利用技術已經成熟,但由于缺少跨區(qū)域網絡交易撮合平臺,運輸處置監(jiān)管存在盲區(qū),產業(yè)潛力一直難以充分釋放。
2022年3月,新能源電池行業(yè)龍頭企業(yè)天能控股集團開發(fā)上線全國首個廢鉛蓄電池回收綜合服務平臺——“鉛蛋”。在這個數字化應用的支撐下,形成了一個從投售環(huán)節(jié)開始,延伸到收購、運輸和處置環(huán)節(jié)的廢鉛蓄電池一體化物流閉環(huán),形象地稱為“鉛蛋”。
小“鉛蛋”如何撬開鉛蓄電池循環(huán)利用之門?這個細分產業(yè)又將走向何方?近日,記者深入電動車門店、回收公司和天能集團,實地探訪。
回收,一張網
冬色漸濃,馬路兩旁的銀杏樹一片金黃,51歲的廢鉛蓄電池運輸員張鳳亮開著紅色貨車輾轉于長興縣城的大街小巷。
“天氣越來越冷,回收電池進入旺季。”比起往年邊開車邊打電話搶訂單的忙碌狀態(tài),今年的張鳳亮從容了不少。他打開微信小程序“鉛蛋”,麻利地翻著電動自行車門店的投售標的,報價、接單、支付定金,一氣呵成。“再跑幾單,攢夠兩噸就拉去回收公司。”
張鳳亮做廢電池回收生意已經10多年了,但像網約車司機一樣線上接單還是感覺挺新鮮的。下一個訂單,來自畫溪街道包橋路眾成車行,記者跟著他一起上門收貨。
車行門口,老板朱成一手按著螺母,一手拿著電鉆,正蹲在地上維修電動車。看朱成還有一陣要忙,張鳳亮熟門熟路地走進店內,在柜臺旁邊找到了待回收的廢棄電池。“是這4組吧?”“沒錯,你自己稱。”對照“鉛蛋”上的訂單,張鳳亮確認好型號、重量等信息后,點下了“收貨”。
“叮咚”一聲,朱成的手機隨即收到了交易尾款。整個過程,他甚至沒有站起身來。“以前賣電池,要給小販們輪番打電話比價,有時遇上臨時變卦,取消或者改價都沒辦法,價格不透明,只能吃悶虧。”說到這兒,朱成皺了皺眉頭。
在鉛蓄電池的回收鏈中,產廢門店和回收企業(yè)算是“坐商”,主要依賴中間的小商販報價、收貨,由于信息不對稱、價格不透明,交易效率低下。
“鉛蛋”,主打的就是牽線搭橋。停下手里的活,朱成熟練地打開“鉛蛋”,點擊“每日鉛價”模塊展示給記者。“看,回收行情一目了然。”朱成說,有了“鉛蛋”,等于少了中間商賺差價,門店自己就可以根據行情隨時發(fā)起投售。
曾經的中間商張鳳亮,也通過平臺和回收公司簽了約,轉型成了“正規(guī)部隊”。“現在專職干運輸,收入反而更穩(wěn)定了。”張鳳亮說,他通過“鉛蛋”的代辦功能,注冊了個體工商戶,身份合規(guī)了,干活格外有勁。
“鉛蛋”交易帶來的高效便捷,回收公司一方同樣感同身受。夕陽西下,張鳳亮的貨車駛進了長興祥和再生資源有限公司的大門。這家占地800平方米的企業(yè),主營廢舊動力蓄電池回收、貯存和轉運,偌大的倉庫廠房內,整齊有序地擺放著各種型號的廢棄電池。
“6單,總共兩噸。”長興祥和負責人張磊打開“鉛蛋”,找到對應的訂單,一一確認收貨,最后通過平臺向張鳳亮支付了運費。“以前催貨,電話打不停,還要反復談價,現在直接跟門店交易,成本降低不少,省錢又省心!”張磊說。
處置,一條鏈
廢鉛蓄電池,連著藍天凈土。湖州市生態(tài)環(huán)境局長興分局副局長袁修渠直言,政府的監(jiān)管壓力不小。
據業(yè)內人士透露,每年有超過60%的廢舊鉛蓄電池流入灰色產業(yè)鏈,經過地下小作坊非法拆解、冶煉,制作出鉛錠。行情好的時候,一噸鉛錠可以賣出2萬多元的高價。
這些小作坊隨意拆解電池,亂倒酸液、亂排鉛塵,對大氣、土壤和水體造成了嚴重污染。袁修渠清楚地記得,2020年3月,執(zhí)法隊同事在虹星橋鎮(zhèn)西南村查獲了一家無證拆解電池的黑作坊。進門一看,院子墻腳堆滿了廢舊鉛蓄電池,有些已經破損,電解液順著外殼滲出,直接流到了地面。院內還停著一紅一藍兩輛輕型貨車,油布下虛掩著紅褐色粉狀物。“這些粉狀物就是非法拆解鉛蓄電池后提取的鉛粉。”袁修渠說,鉛的熔點低,在農村支口鍋就可以冶煉,這樣的小作坊一度層出不窮,最近幾年隨著人們環(huán)保意識的增強有所改善,但仍偶有發(fā)生。
相比正規(guī)再生企業(yè)較高的安全生產投入和經營成本,地下小作坊設施簡陋,又偷稅逃稅,導致其再生鉛價格更有競爭力,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
如今,“鉛蛋”的拓展推廣有望改善這種情況。
長興縣城西南方向26公里處,坐落著天能循環(huán)經濟產業(yè)園,這里每天一早都會迎來十幾輛危廢運輸卡車。作為廢鉛蓄電池處置點,產業(yè)園每年可回收處理廢鉛蓄電池30萬噸,產出約20萬噸再生鉛、2萬噸塑料、3萬噸硫酸。
園區(qū)很環(huán)保,拆解、熔煉過程幾乎零排放,處理過的廢水可直接用來澆花、養(yǎng)魚。
“廢舊電池處理得好,就是一座‘城市礦山’。”這是天能控股集團董事長張?zhí)烊纬Uf的一句話。早在循環(huán)經濟產業(yè)園規(guī)劃建設之初,“城市礦山”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年回收處理30萬噸廢鉛蓄電池”的項目旁,就是“年產2000萬千伏安時動力儲能用密封鉛蓄電池”項目。這邊回收產出的物料,直接運到那邊的生產制造車間,回收利用率達到了驚人的99%。
類似這樣的循環(huán)經濟產業(yè)園,天能集團還在江蘇沭陽、安徽太和和河南濮陽各建了1座,年處理廢舊鉛蓄電池總能力超95萬噸。
這是一條集回收、冶煉、再生產于一體的閉環(huán)式綠色產業(yè)鏈,為的就是將廢棄鉛蓄電池資源“吃干榨凈”。
得益于“鉛蛋”在全國各地為廢鉛蓄電池回收布下的“天羅地網”,地下小作坊的生存空間被限制,越來越多的廢鉛蓄電池被納進了這條綠色產業(yè)鏈。
值得一提的是,“鉛蛋”還建有電子臺賬體系,訂單從投售發(fā)起環(huán)節(jié)就配置有浙品碼、型號、重量等信息,方便溯源的同時,為門店、運力及回收公司各方的責任風險認定提供依據。
可以說,“鉛蛋”是最后一塊“拼圖”。至此,一個“來源可查、去向可追、風險可控、責任可究”的廢鉛蓄電池全鏈條回收處置智能監(jiān)管體系已然成型。
競逐,一片海
“鉛蛋”不是政府主導的平臺,主要依托市場規(guī)律運作,但張?zhí)烊握J為,這并不是單純的生意,“鉛蛋”還肩負著特殊的使命。
他回憶起以前在上海等地推銷電瓶車的時光。“當時遇到不少質疑,老百姓覺得鉛蓄電池有污染,不敢用。”為此,張?zhí)烊螌iT上廣播電臺去耐心解釋:“報廢鉛蓄電池中的鉛、硫酸、塑料等也是資源,只要回收利用好就是寶藏。”
時至今日,天能集團還在專注挖掘“寶藏”。“鉛蓄電池循環(huán)利用是利國利民的綠色產業(yè),也是企業(yè)競相追逐的新藍海。”“鉛蛋”平臺產品中心負責人李金龍分享了一組數據:作為全球最大的鉛蓄電池生產和消費國,中國僅去年的鉛蓄電池報廢量就高達682萬噸。數量巨大的廢鉛蓄電池,如果能全部回收再利用,不僅能有效降低環(huán)境壓力,還將催生形成綠色發(fā)展新的細分產業(yè)賽道。“按照目前每噸約9000元的回收價格估算,這一行業(yè)市場規(guī)模在600億元以上。”
與之對應的,是回收和處置兩端的供需缺口。據統計,全國廢鉛蓄電池處置企業(yè)的設計總產能約1908萬噸,不少大中型回收再生企業(yè)面臨著貨源不足、處置能力閑置的情況。
從數字化改革發(fā)力,打造鉛蓄電池回收利用全流程產業(yè)鏈,無疑成為天能集團競逐這片新藍海的先手棋。
據統計,自“鉛蛋”運行以來,天能各大循環(huán)經濟產業(yè)園的到貨量顯著提升,目前長興產業(yè)園日均處理廢鉛蓄電池已達1000噸,為制造新電池節(jié)省了更多的原料成本。
李金龍說,“鉛蛋”的定位為第三方行業(yè)平臺,他們歡迎其他企業(yè)入駐、合作,共同拓寬行業(yè)賽道。除了行業(yè)共享,“鉛蛋”還通過政企合作,積極參與社會環(huán)保事業(yè)。2022年,“鉛蛋”就跟“浙里無廢”“浙江e行在線”等省級政府重大應用“接上了頭”。借助龐大的數字化回收網絡以及處置利用能力,“鉛蛋”平臺已安全回收并處置非標電動自行車39.2萬輛,為全省電動自行車綜合治理集成改革出了不少力。
變廢為寶的文章,其實遠不止廢鉛蓄電池。近年來,新能源產業(yè)興起,鋰電池市場迅速增長。李金龍透露,明年1月,鋰電回收模塊即將在“鉛蛋”上線,隨著數字化回收模式的迭代延伸,越來越多的動力電池將實現產品全生命周期管理。
未來,“鉛蛋”還將結合動力電池產業(yè)大腦建設,深度挖掘分析電池來源、數量、交易、運輸等海量數據,周期性監(jiān)測產業(yè)數據體系的變化趨勢,為電池行業(yè)優(yōu)化資源配置、創(chuàng)新商業(yè)模式提供數據支撐。
這片藍海,大有可為,期待更多企業(yè)的入局和競逐。
閱讀原文:《浙江日報》| 看一顆“鉛蛋”如何賦能循環(huán)經濟新賽道